转眼间，2023年已走完了三分之二，今年的钢价自5月份以来，在五个多月的反复震荡中，几乎耗尽了市场的信心。

钢协党委常委、副会长唐祖君在会上指出了行业当前面临的一些困难和挑战。

二是行业盈利水平较低，钢铁行业是工业41个门类中利润率垫底的行业，如何提高盈利能力是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。

四是行业仍面临一些亟待解决的政策性问题，比如金融、税费等方面。钢铁行业健康发展需要一个公平合理的政策环境。

在昆明钢铁控股有限公司召开的9月份生产经营汇报会，会议指出，9月份及3季度，钢铁行业长期下行的趋势未改变。外部市场不给力，生产经营从原料采购、生产制造、产品销售形成倒挂，原燃料上涨，供需失衡经营效果不及预期。

当前的钢铁行业，一面是死气沉沉，看似平静的表面，另一面则是暗流涌动，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。此时此刻，我们是否可以预见一场钢价的下跌风暴即将来临？

一、钢厂的“囚徒困境”

2022年以来，钢厂长期挣扎在盈亏平衡线，甚至一度面临大幅亏损被迫停产的窘境，“负反馈”成为业内的高频词汇。尤其是2023年，受多种因素影响，黑色上下游利润分配不均，钢厂利润持续压缩。近日，部分地区钢厂亏损再次成为圈内人士热议的话题。

对于钢厂的亏损，行业人士直言，原料价格较高推升了钢厂生产成本，加之整体需求不旺，钢材价格承压，钢厂两头受挤，不少企业微利甚至亏损运行。

然而，面对着行业的亏损加剧，钢铁企业却宁愿“失血生产”，也不愿退出。目前，钢铁行业进入了囚徒困境，按理论说都应该减产，但谁先减了就可能面临被淘汰的结局。因此，面对这样的市场，很多钢企选择熬一天算一天，只要有钱周转就坚持下去。

目前钢企现在正越来越表现为几个核心特征：高产量+有效需求不足+低价格+持续亏损+高出口+炉料低库存+囚徒困境。

这个结构的本质含义是：国内有效需求不足或者说供应相对过剩（高产量），只能贱卖（低价格）到海外去（高出口），而且即使持续亏损，也不减产（囚徒困境），从而造成了炉料的低库存。

河北唐宋大数据董事长宋雷表示，在钢企长期、全面、严重的亏损形势下，只有快速地、大面积地减产，才是解决目前市场危机的唯一通途。很显然，市场对此都有共识。但限产能不能起作用，关键还要看限产的速率。目前来看，钢企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。

二、悲剧的历史重现

这个结构真的是太像2015年了。

1、高产量

2015年的过剩，核心背景是在2008年大放水后，包括钢铁在内的几乎所有工业产品，都大幅度扩减产能，并在2011年开始逐渐释放产能，极端过剩的情况在2014-2015爆发。一直延续到2016年初的供给侧改革。

现在呢？

实际的钢产能，高炉转炉炼钢产能+电炉炼钢产能，已经有接近14亿吨（比官方账面上的要大）。钢产量，今年后面几个月不像样减产的话，大致全年产量可以到10.8亿吨，如果按照目前这样慢慢的减下去，也会有10.7亿吨，都将创造历史。这也比官方账面的大。

这么大的钢产能，也是当初供给侧改革完全没想到的，因为2016以来的供给侧，明确要求每淘汰旧高炉1.2吨，上新高炉1吨，但是由于供给侧带来钢厂利润大幅度改善，甚至一度暴利，许多钢厂在置换高炉时候，阳奉阴违，弄虚作假，账面上，按照要求来做，但是实际中，高炉系数大幅提升，产量大的惊人，远超置换之前。

2、国内有效需求不足。

2015年不仅供应端过剩，而且需求端，地产也出现了巨大的滑坡。在整个地产上行周期中，2014和2015年的地产销售面积，都比2013年低。

现在呢？

今年地产也是下滑，而且已经是第二年了。今年，除了一季度出现一波疫情后的报复性反弹外，此后就基本躺平了，一直萎靡不振。虽然新经济在持续发力，但是仍然难以在国内完全对冲地产带来的需求缺口。

3、低价格和持续亏损。

即使在供大于求的2011-2015年整个大熊市周期中，钢厂真正亏损的只有2015年。2015年的1-5月份，钢厂利润就一直在0轴线上艰难的徘徊，进入6月后，利润急速下滑，钢厂一直亏到年底，累计亏损半年时间。

现在呢？

目前钢价持续低位运行，钢厂已经亏损近3个月了，而且已经击穿现金流。通过监测钢厂利润，我们发现，即使是从2016年以来的周期，也从未超过3个月亏损的。钢厂利润大多数是亏损1个月左右就开始触底反弹上行。亏损超过3月，还得回溯到2015年下半年，连续亏损半年。而且那是过去20多年之中，唯一的一次。

这次的亏损时间，非常可能向2015年靠拢了。钢厂都在扛，但是最多钢厂再扛2-3月，内陆的钢厂或者一些资金实力偏弱的钢厂，就扛不住了。

4、高出口

2015年，创造了历史最高的出口，至今无法超越。但是再去看看价格和利润，就明白了这种高出口的本质。

现在呢？

今年出口也好的不得了，在过去20多年中，已经超越绝大多数年份，直追2015年。

今年需求好的很，这是许多人认为黑色商品要上涨的一个核心原因。关于这点，这里要多说两句。

从实际总需求看，今年钢铁的总需求，毋庸置疑是很好的，肯定超过去年和前年了，甚至可能创造出历史最好的需求。毕竟这么多钢，都卖掉了，库存还在中位水平。需求能差吗？这是好的一方面，即数量方面。

可是质量这方面呢？就糟糕透了。今年需求增量的主要方面，来自于出口，包括直接出口（就是钢坯和钢材）和间接出口（例如船舶汽车家电机械设备等）。可是这么好的出口，却是我们用低价格和亏损换来的。我们是在赔本赚吆喝。亏损的本质是什么？钢厂亏损的本质，就是把国外的焦煤和铁矿买来，再立马送回给外国人，而且还要再贴钱送去。并且这还建立在增加国内的能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的基础之上。

5、低炉料库存。

2015年的炉料库存，无论铁矿还是焦炭，库存同比2014年都低的吓人，尤其是钢厂进入2015年下半年持续亏损以来。可是如果再去看看炉料的价格和利润，你就明白这种低炉料库存的本质。

现在呢？

今年由于钢厂迟迟不减产，导致炉料库存低的很，这是许多人认为黑色商品要上涨的另一个核心原因。但是由此认为炉料会强势暴涨，推动黑色整体上涨，但是大错特错。

6、囚徒困境，不肯减产。

2015年的1月到5月，钢厂的利润都在0轴窄幅波动，但是大家都不肯减产，死扛。进入6月后，利润直线下滑，最后也被迫减了。因为钢厂并不都是一样高矮胖瘦的，总有老弱病残，身体血量较少的企业。一直流血，早期无所谓，到末了，就会流的受不了，业内都有印象，到2015年底，已经有钢厂濒临倒闭在卖厂了。所以先受不了的还是会减产，没有办法！

现在呢？

现在也是囚徒困境。大家面面相觑，不肯减产。这里面的原因有大概是两条：1）地方政府有稳增长，保GDP的诉求，不希望钢厂减产，所以最典型的，今年高层的压产政策虽然锣鼓喧天，鞭炮齐鸣，但是迟迟不落地。2）钢厂害怕自己率先减产，为别人嫁衣裳，不仅牺牲市场份额，更可能由此导致在将来的竞争中逐渐边缘化，乃至于被淘汰。中国总不可能永远会保留这么多钢厂的，这是历史规律，总归是要不断整合的。但是囚徒困境中的博弈群体，大多数是这么想的：我已经无法掉头了（现在下跌中，把产能卖掉，怎么能卖个好价钱呢？），只能选择坚持了，只要坚持到最后，就有希望，总比先出局好。真正像王健林那样壮士断腕的又能有几个人呢？

三、结论

1）结论1：当前钢厂正处于一个非常类似于2015年那样不好的结构之中。也正陷于流血竞争的囚徒困境之中，钢厂的苦日子，刚刚开始，利润暴涨的时代已经过去，优胜劣汰、兼并重组的大门正在开启。

2）结论2：目前已经略有减产，但是预计从当下到未来2到3月之内，会有钢厂扛不住，进一步减产，打破囚徒困境。那时候是淡季，不减更可怕，年后的库存，将会上天。所以第二次负反馈，总会来的，并且大概率已经开始。

但是这种减产，不会从根本上改变钢厂陷入困境的整体局面。因为减产后，一旦迎来旺季，钢厂又会获得间歇性的喘息窗口，重新释放产量，再次陷入困境。而总粗钢产能产量，太大，又基本是先进产能和优质产能，很难再来一次2016年那种全面性的供给侧，因此，本轮周期，钢厂呆在囚徒困境的时间，整体上会比较长，时间上，极可能超过2015年。

3）结论3：整个黑色，目前看不到趋势性的上涨。因为炉料低库存结构，或者出口需求爆棚结构，就想着炉料暴涨一把，把整个黑色拉上去，根本不可能。最多炉料近月修复一下基差而已。

黑色要出现像样上涨，必须共振，必须等待困境反转的结构再次来临。目前还没看到。不像样的减产，不出现合适的估值，就不轻易看涨。

4）结论4：本轮黑色，即使负反馈阶段性的出现，也很难看到2015年的价格走势。核心原因在于能源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，将整个商品的估值底部抬高了，同时新经济正在努力对地产经济做补充，为将来经济换挡提供时间。所以尽管钢厂未来将会处于漫长的寒冬之中，但是像2015那样极度单边看空价格，亦不可取。

宋雷认为，市场目前已经陷入悲观之中，但现阶段不会发生大的负反馈行情，下面有足够的弹簧垫。“市场的恐慌并不可怕，也许从另一个层面，绝望的市场，会促使钢铁企业真正下决心减产。而这，也恰恰是市场的希望所在。”

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期，让我们保持警惕，也充满期待。风暴或许即将来临，但只有把握住风向，我们才能在暴风雨中稳健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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